四月仲春，清明前夕，天氣詭譎多變。
偶爾雷雨陣陣、酷寒如冬。
偶爾春風和煦、暖若炎夏。
難以捉摸的天氣變化讓本來就身子紊弱的人理所當然地又病了。
看著病懨懨半躺半坐地臥在榻上、偏偏還能擠得出力氣跟他搞怪作對的主子，清江既心疼又頭疼地端著藥碗嘆了口氣。
「少莊主，藥涼了會失了藥效的。」
「那就倒掉。」
「就算倒掉這一碗，還是會再熬一碗給您喝的。」
「我不喝。」
「但不喝藥病不會好。」
「不管，我就不要。」
看著身子不舒服就脾氣更差的主子乾脆扭過頭去不看他，清江無奈地低頭看向手上已經涼掉的藥碗，然後擺擺手讓侍候在外頭的僕役去讓廚房再熬一碗藥，接著轉回頭繼續好聲好氣地哄著。
「灼，乖，你聽話，不吃藥病不會好。」
「可是藥很苦！」
「你乖乖吃藥，我買糖給你吃？」
「那我要吃山下城裡那家瑩雪齋的桃花糕。」
「好。」
「還有糖葫蘆。」
「好。」
「還要李大娘煮的甜豆花，加很多很多糖的那種。」
「好。」
「我還要吃烤雞。」
「不行。」
「……」
「乖，烤雞真的不行，大夫說你病著，得吃清淡些。」
「……」
「……最多切一片給你？」
「要兩片！」
「好。」
對峙了大半宿，藥都重新煎過一回，因為藥苦就一直折騰著不肯喝藥的人這才終於乖乖把藥喝了，然後一喝完就苦著臉地朝清江攤開掌心。
「我的桃花糕、我的糖葫蘆、我的甜豆花、還有我的烤雞呢？」
「烤雞只有兩片。」先是再度重申了烤雞的數量，省得時常不講理的主子等等又開始胡攪蠻纏，清江收拾好藥碗，又幫病懨懨臥在榻上的人用錦帕擦了擦沾了些許藥汁的唇角，再給對方餵了一顆糖，先緩緩對方口中苦澀的味道，這才站起身，端著藥碗往外走去，「我這就去買。」
「……算了，不想吃了。」見他要離開，病得頭暈腦脹極不舒服的人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你別走，在這裡陪我。」
「好。」對他的要求，除了真的不能應允的那些之外，從來不說拒絕的人見他這樣，便乾脆放下藥碗，打了個手勢示意候在外頭的僕役進來將藥碗收下去，然後重新在床邊坐下，眼中寫滿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還好嗎？真的很不舒服？」
「還好，不是不舒服，就是藥真的好苦。」向來嬌生慣養的青年抿了抿唇，擺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乖，吃糖就不苦了。」
「我已經吃──」
他想說他已經含了一顆糖在口中，但藥汁的苦澀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掩蓋得過去的，可還沒等他將抱怨的話說完，見不得他受委屈的劍奴便又塞了一顆糖到他口中。
用嘴塞。
他暈暈地讓自家劍奴吮了口甜味的吻，吻到後來，他不記得藥汁是甚麼味道了，只記得滿口都是糖球的甜膩滋味，和他家劍奴的味道。
2019-04-08, 1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