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們學校女生宿舍四樓浴室一直有個靈異傳說。
聽說只是幾年前的事情，有個學姐因為走不出情傷，所以選擇在浴室裡割腕自殺，當被發現的時候、鮮血已流了滿地，艷紅色的一片、跟毫無血色蒼白的學姐屍體形成一種詭譎的對比。
這本來應該只是一件讓人哀傷的故事。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校裡卻開始流傳著一個傳言。
四樓澡堂，門口數進去第四間的浴室，不要進去洗。
因為每逢深夜，那間浴室就會傳出滴滴答答的水聲。
只是真的去看，卻是一滴水都沒有的乾淨。
Ａ那天回來晚了，當忙完要去洗澡的時候，都已經是快要十二點的事情。
她拿著所有的盥洗用具，走進澡堂，空無一人的空間，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寂靜。
Ａ平常並不膽小，甚至也不會怪力亂神，可那天她卻在踏進浴室的時候感覺到有陣涼意，涼到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爬了起來。
但她並沒有多想，只是搓搓手，覺得今晚是不是特別的冷。
而也是在那個時候，她聽見了水聲。
滴答。
滴答。
像是有誰忘了關緊水龍頭一樣，一滴一滴的水滴下、成了小小的水窪。
滴答。
滴答。
那時的Ａ想著是不是誰洗完澡沒關好水呢，然後推開了浴室的門。
第一間沒有。
第二間沒有。
第三間沒有。
在推開第四間以前，她卻突然想起那個自殺的學姐，可也只是遲疑一下、她還是推開門。
空蕩蕩的淋浴間，沒有人在裡面，水龍頭也是關緊的。
等到她不由自主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到忘了要呼吸，然後在關上門以前覺得這樣緊張的自己真是太好笑。
只是等她要把淋浴間門關上的時候，卻才發現剛才滴滴答答的水聲消失了。
明明不久前還那麼明顯的聲音。
現在卻像是從不存在一樣寂靜。
是她聽錯了吧。Ａ這樣想著，然後不多想的繼續把淋浴間的門拉上，只是這次卻受到了阻力。
她下意識的往產生阻力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在門板上，有著一隻蒼白的手正握著門，一點一點的將淋浴間往回拉。
而從蒼白手握住的地方，則慢慢的流下鮮紅色的液體。
Ａ嚇到連忙鬆開手，然後退了好幾步。
門開啟的速度非常緩慢，那手仍在那裡、一點一點的、像是有人從裡將門打開的模樣。
可是那裡剛才她才看過。
不該有人。
也不知道Ａ哪來的勇氣，當她意識到這點後、第一個動作不是跑離浴室，而是又再次幾步上前，用力的把門拉上。
門上的手消失了。
剛才沿著門邊滑下的液體也消失了。
整個空曠的浴室，Ａ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跟心跳聲。
是錯覺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沒有多久，她又聽見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從她剛才關上的淋浴間裡。
滴答。
滴答。
像是水龍頭忘了關上的聲音。
也像是鮮血落在地上的聲音。
滴答。
滴答。
後來四樓第四間浴室不要進去洗的傳言就傳開了。
因為，學姐還在那裡。
02.
用著輕柔的聲音說完故事後，少女才拿起漂亮的瓷杯，輕輕的喝了一口茶。
而她對面的單人座沙發上，男人翹著腳、動作優雅的咬著少女送的甜甜圈。
「重點呢？」
「什麼重點呢？」
「妳特地跑來我們這說這個鬼故事的重點，不要告訴我是為了嚇人、這並沒什麼可怕的。」
「沒什麼可怕的故事可是把你的搭擋嚇到角落去了喔？」
少女笑笑，指指躲到角落雙手摀住耳朵，又是耶穌又是媽祖在求神拜佛的青年。
「那不是搭擋，那是擺飾。」男人面無表情否認。
而少女又輕笑出聲。「重點是，我有個委託想拜託你。」
「說來聽聽。」
「因為那個傳說的關係，那間浴室其實真的都不太有人敢去洗了，這也沒什麼、反正就避開，哪間學校沒有鬼故事。」少女放下了瓷杯，表情終於開始認真。「但重點是，從上個月開始、就有兩個女生失蹤，而他們最後去的地方、聽說就是四樓浴室。」
「有種東西叫巧合。」
「昨天又有一個女生失蹤了，三個了、還真巧合阿？」
「……說不定她們都只是剛好選擇逃校？」
「你覺得說不定的可能性多高？」
面對少女的反問。
男人只是嘖了一聲。
「我對這委託一點興趣也沒有。」
「可是你必須接。」
「為什麼？」
「因為你吃了我的甜甜圈。」
少女勾起了笑。
而男人先是愣了一秒，接著才放下腳、動作略粗魯的把裝甜甜圈的盒子翻過去。
盒子底部。
貼著一張名片。
「幹。」
這是男人的回應。
03.
總之。
他們來到了那所聽說鬧鬼的學校。
男人依然西裝筆挺。
少女校服整齊優雅。
唯有除了他們以外的第三人表情沉重。
「不能你自己來就好了嗎？」
「我自己來沒幫助。」
「加個我就有幫助嗎？！」
「我臥底當舍監，再加一個你臥底當學生，幫助當然非常大啊？」
「可是這是女校啊！！！！」
被迫穿上女生校服的青年大崩潰。
然後提供校服的少女眨了眨眼。
「沒關係，挺好看的啊？」
「幹！！」
這次換成青年的回應。
04.
「問下，女生宿舍裡不太應該有男人吧？除了身為舍監的我以外。」
「嗯，通常是沒有的。」
「那那一個是？」
「誰？……啊，那是李教官，因為發生太多次失蹤案了所以他才來加緊巡邏。」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所以對於失蹤案有頭緒了？」
「我才來多久而已，妳當我神啊？」
「我只是希望這事快結束。」
「我知道。」
男人一邊回應著少女，一邊將目光鎖死在正在跟學生打招呼的教官身上。
而後者這才慢慢朝他們走來。
「這位是？」
「教官你好，我是新來的舍監。」
男人朝教官伸出手。
勾起了一抹神秘又蠱惑的笑。
05.
她只是有了喜歡的人而已。
她只是離開前聽說跟人起爭執。
她只是說有些事情要去轉達。
然後，他們都一去不回。
黑貓捲縮在窗台上，聽著少了一個室友的女學生對著室友的書桌發出低低的啜泣，而另一個室友拍著她的肩膀笨拙的安慰，甩甩尾巴。
06.
「知道原因了？」
「知道了。」
「那你現在想怎麼做？」
「想跟妳確認妳想要什麼？」
「……想要一個，水落石出吧？」
07.
李教官被抓了。
在他的住處，發現了失蹤多日的第三個女學生。
還有前面失蹤兩個女學生的學生手冊以及沾著鮮血的凶器。
同時，還有冰在冰箱裡、載浮載沉的兩顆心臟。
聽說當警察趕到的，第三個女學生已經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再晚一點就會死去。
其實說穿了只是男人用謊言欺騙無知少女。
她們都只是喜歡上他，然後再讓他誘拐著回家。
最後，再成為他永恆的收藏品。
因為深夜不會有人敢靠近那間廁所。
所以才都會約至那裡。
所謂的私奔，其實根本就是殺機。
所謂的愛語，其實根本就為奪命。
08.
少女在案件結束後又送了一盒甜甜圈到事務所。
這次男人沒有馬上拆開。
而青年還在委屈的望她。
「放心，這次真的是謝禮。」少女這樣說後，徹底檢查過盒子的青年才將盒子打開，取出三個甜甜圈、在他們個人面前各放上一個在盤子中。
「不過嚇死我了，我原本還真以為跟鬼故事有關。」
「膽小鬼。」男人嗤笑青年。
青年一秒把男人的甜甜圈放回盒子裡。
然後換到了男人看白癡的眼神一枚。
「不過既然跟鬼故事沒關，那妳一開始幹嘛說那個鬼故事嚇人啦？」青年埋怨的看向少女，而拿起甜甜圈輕咬一口的少女則歪頭看向青年。
「我不是為了嚇人啊？而是真的跟委託有關才說的。」
「哪裡有關？」
「從一開始就是那個學姐拜託我來找你們的啊？」
「那個學姐……等等妳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學姐吧！？」
「嗯，就是『那個』學姐。」
少女眨眨眼，笑得很可愛。
然後有青年這才想起為了完成這次的委託，他常常也在將近深夜的時間在那個四樓浴室外徘徊等待，雖然那時並沒有發生什麼恐怖事情，但……
「我去天后宮一趟Ｑ口ＱＱＱＱＱ」
青年淚奔出門。
而被留下的男人跟少女則一個一如往常一個眨眼茫然。
「他為什麼跑這麼快？」
「怕被那學姐纏上吧。」
「……欸？可是那個學姐又沒死？她是上一個舍監啊？」
當年為情自殺沒錯，但其實因為即時救回來並沒有死，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學姐才比誰都知道那間廁所不可能出事。
只是謠言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學姐心情複雜歸心情複雜，只是也只能放著他們去。
但這到底有什麼好怕的？少女徹底茫然。
而男人只是勾起了神秘又蠱惑的笑。
「就說他膽小嘍。」
09.
她在警察的帶領下見到了他。
坐在玻璃另一端的他比起記憶中的畫面顯得憔悴太多。
那讓她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他現在看不到妳，不用害怕。」
「嗯，我知道。」她沒去對誤會她表情所想的警察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然後又將目光看向他。「……他會被判死刑嗎？」
「這個、我也不能確定，但基本上殺了兩個女孩子……或許，再也不可能出來了吧。」
「……這樣也好。」
「什麼？」
「我說警察先生辛苦了。」
她勾了笑，輕輕起身，往身旁的警察鞠躬。
最後踩著慢慢的腳步離開警局。
恍惚中，她還能聽見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從還是學生時代的記憶。
一直到最近的記憶。
一直以來，受傷的都是她，變心的都是他，她只是忍了很久，然後從未想到過忍耐的後果會是如此嚴重。
只是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用忍了。
她抬手，遮蓋住有些大的太陽。
手腕上有著已過去許久卻仍存在的淺淺傷疤。
有些人失去往後人生。
而有些人則開始新的人生。
2014-06-17, 22: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