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孩子摀著肚子坐在角落,已經好幾天沒東西吃的肚皮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叫聲。
與孩子有幾分相像的另一個大孩子捧著一個小饅頭,明明聽見了孩子肚子餓的聲音、也看見了孩子渴望的眼神,卻還是捧著那顆饅頭別過頭。
「這是爹娘給我的,你不能要,我早上只有喝一碗小粥、很餓的。」
但他連小粥也沒喝。
而且不僅今天早上。
昨天晚上。
前天中午。
大前天早上。
……他其實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幾天沒吃飽過了,只記得他大多只是喝水。
就算爹娘真的記得他喊他吃飯,那擺在他面前的也頂多是一碗幾粒粥的粥水。
好餓。
好餓。
他真的好餓。
「……小么,明天爹帶你出門,順帶帶你去吃飯,好不?」
「帶我?不是帶哥哥?」
「嗯,帶你,不是帶哥哥。」
「好。」
他點頭。
然後隔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回過家。
前天吃完最後一塊爹留給他的餅乾。
昨天喝乾了爹留給他的最後一口水。
今天。
明天。
後天。
他知道再過上多少天都不會有東西吃了。
『家裡的米不夠了,可吃飯的人口還這麼多。』
『要不,把孩子賣了吧。』
『這年頭誰都苦,我上哪找人買呢?』
『……那麼,只能扔了吧。』
『……扔誰呢?』
『小么最小,再養下去最為費神……就他吧。』
今天。
明天。
後天。
他知道在過上多少天也不會有人來接他了。
他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眼神空洞而寂寞。
但最後他還是慢慢的站起身。
努力撐著最後一口氣,仰賴著一股不服輸的求生,緩慢而虛弱的踩上陌生小徑。
他很餓。
他很渴。
他很想很想,活下去。
就算前方的道路無比艱辛,他也不願意就這樣死在這裡。
他就這樣走著、走著、走著,直到最後模模糊糊的又看見了城鎮人煙,才像虛脫似的往前一倒。
「喂,孩子,你沒事吧?!」
意識消失之前,他聽見男人的呼喊聲,他想自己應該能夠脫離噩夢。
卻不知道自己不過是踏入另一層噩夢。
原來這個人世,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噩夢環環相扣。
而所謂破曉夢醒,是遙不可及的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