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幾位前輩一起將剛逮捕的犯人押上警車送走後,他邊收拾東西邊傻呼呼地笑著聽其他人說多羨慕說多讚賞。
「你小子幹得好!」
「這可是件大功呢!」
「肯定能升遷的吧?」
「搞不好以後我們這些前輩還得喊你一聲長官呢。」
「沒有這麼誇張啦,只能算是小功,而且能順利逮捕那些犯人也是托得前輩們的幹練和優秀,要不就我一個衝上去穩定給捅成蜂窩的。」
雖然很開心被嘉獎,但還不至於因為這樣就驕傲得忘記能順利完成一連串行動然後最終能夠逮捕犯人,其實還是多虧了有其他人一起行動之故,那名新人員警不好意思地羞怯笑著搔搔腦袋。
「還懂謙虛,不錯呢。」
資歷較深的另一名員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BOSS好像不是很高興?」
「BOSS不高興?怎麼說?」
「剛剛在上面就沒有給我好臉色看,下來之後又罵了幾句,說我擅離崗位不服命令什麼的……」他其實覺得自己很委屈。
這回行動能這麼成功,就是托得他判斷情勢不對勁後,果決地『擅離崗位不服命令』,沒遵守按兵不動的指示衝上樓闖進嫌犯聚集的那個樓層,才將預訂的攻堅時間提早半小時,得以成功在嫌犯脫逃前將他們盡數逮捕歸案。
雖然他也確實是有不服命令在先,但那就跟『被命令留在原地只能防守不能攻擊,可是卻碰見敵軍突襲隊闖入後方大本營』一樣。
如果不能果斷地違背命令行動,如何能夠取得如此優秀的成果?
算一算怎麼也該是功過相抵,但幹練剽悍的女性卻像是只看見他有過的那面而全然忽視了他的功蹟,僅只責備沒有讚賞,那讓他其實有些心灰意冷。
總想著這個上司是不是也只會死守命令。
總想著這個主管是不是也忌妒下屬有功。
為此,他都在想著是不是回去後就申請調職會比較好?
「你誤會BOSS了。」然後是那名資歷最深的員警嘆著氣拍了拍他的肩將給他解釋,「你能立下功勞幫助完成任務BOSS怎麼會不高興?他不是會在意那種事的人,他自己的功績都多到數也數不清了幹嘛妒忌這點小功?」
「那BOSS為什麼一下來就斥責我……」
「這你就要體諒BOSS一下了,他其實是在擔心你,像你這樣一個人衝出去,後面的人萬一沒配合上是很危險的,BOSS最初的第一個搭檔就是像你這樣判斷情勢有變而當機立斷自主提前進行任務才出事的。」
「BOSS的──」第一次聽到原來一向是獨立行動的BOSS最初原來是有搭檔,幾個較資淺的員警同樣震驚,「真的嗎?」
「對啊,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
第一發槍聲響起之後,整棟廢棄大樓便陷入一片混亂。
宛如古惑仔電影般的激烈場景,他在狹窄的樓梯間一扯一推奪下了其中一名歹徒手上的槍,之後抓著扶手翻身一躍。
咚地一聲,他直接踩著樓梯扶手躍下兩層樓同時踩翻了站在底下的嫌犯。
說是天降神兵也絕對不為過,蓄著長髮的高挑女性俐落地踹開了樓梯間的逃生門,然後毫不猶豫地直接闖進最初線人通報嫌犯躲藏的那間公寓。
屬於真正交火處的地方已經開始了第一輪的混戰。
遠比其他地方更慘烈的空間遍佈彈痕。
不過大多都是嫌犯開的槍。
畢竟他們這些員警雖然手上的工作一件比一件麻煩,卻跟砲灰沒兩樣只被允許配備最基本的手槍跟防彈衣,連彈匣持有數都是強制控管。
為此天天都想去把上頭爆打一頓的女性擰眉看著被掀翻的沙發和被壓在底下的主嫌,跟著在瞥見地上漸漸蔓延開來的深色液體時,連忙衝上前去。
「你──你白癡嘛──!」
他睜大眼瞪著自家搭檔胸口漸漸暈染開來的血痕。
心臟在那瞬間像是不會跳了一樣呼吸都為之一滯。
最初他們得到的命令其實是待命。
他在六樓,而他在二樓。
準備要包夾中間的四樓。
但不知道是怎麼洩漏了消息讓嫌犯得知他們要來逮人,驚慌失措的嫌犯在他們預定的行動時間之前便開始邊忙著銷毀物證邊準備要逃跑。
而那個時候他們的佈署尚未完全就定位。
最先查覺到不對勁的人用對講機告知他有異狀,說應該走漏消息、說不能等了一定要開始行動才行,然後,比起攻堅更擅長謀策的人便擅自移動。
之後,便傳來那天的第一發槍響。
「……行動……怎樣……成功嗎……」還血流不止卻仍只關心行動結果的人扯住他,他抿唇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專注在試圖替對方止血的動作。
「主嫌被你砸昏在那邊,其他的多半跑不掉吧,物證被銷毀多少不清楚,要等鑑識組的來看過才知道,不過看現場的凌亂情況,恐怕他們也沒來得及多做什麼──總之,你立大功了,滿意了嗎?」
他沒好氣地對他翻了個白眼,而他則是淺淺勾起唇角輕哼一聲,然後像是才終於鬆口氣似地邊往後躺邊顫著手試圖要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什麼東西。
他一秒抽出他固定放在上衣口袋裡頭的菸盒扔遠遠。
「你很想死嘛──!」
「……放心……約莫……還死不了……」
「死不了你大頭#你的血快流到把這裡淹沒了#」
「……你……誇張……執法人員……要實際……」
瞪著昏迷前還想對他說教的搭檔,他邊低聲咒罵著對方的胡來邊慌亂地試圖要止血,那是第一次,他認知到死亡距離他們有多近。
×
「原來、原來BOSS有那樣的過去……」
聽完資深員警說完他們BOSS過去的事之後,幾名過去都把他們BOSS當鬼、而且還是兇殘惡鬼的新人員警無不感動到熱淚盈眶。
「原來BOSS其實是擔心我……」
「原來BOSS也是有血有淚……」
「原來BOSS的搭檔過世了……」
「原來BOSS是因為這樣才一直都沒搭檔……」
「原來BOSS是因為這樣才一直都沒結婚……」
「呃、不──」看著幾名年輕員警紛紛以崇拜景仰的視線往正在和鑑識組交代事情的幹練女性望去,較資深的員警想澄清他們BOSS絕對不是因為那樣不結婚,是真的怎樣嫁也嫁不出去。
然後更重要的是──
「拜託不要隨便亂詛咒別人死。」拎著夾滿資料的卷宗,對於局裡警員來說是另一個鬼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補上這一句。
「……」
「……」
「……」
「……」
「……」
「是滴,副局長就是BOSS第一個也是唯一僅有的那一個搭檔,聽說因為子彈是先打中菸盒才射入體內,所以偏離軌道差了兩公分才會擊中心臟。」
「!!!!!!!!!!」
早就知道這件事的資深員警憋著笑拍了拍震驚到完全呆掉的警員。
「還有,BOSS後來再也沒有搭檔不是因為副局長轉入文職,而是因為放眼整個警局已經沒有另外一個人可以配合得上BOSS的暴力程度了。」
所以說,下回要惹副局長的時候也請墊墊自己的斤兩。
可以在中槍的當下同時掀翻三人座的沙發椅將主嫌砸昏的神人,基本上也絕對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