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禍也。』
×
樣貌平庸的男人爬上琅琊山，沿著那一條眾所皆知前往琅琊山的官道漫步而行。
途中有輛裝潢富麗的馬車從他身旁駛過，並在過了平庸男人一小段距離時停下，車轎上的窗簾掀也未掀、可坐在前端的婢女卻是側耳傾聽，接著才在幾次點頭後跳下轎子，幾個小跑步跑至男人的面前。
樣貌平庸的男人依然慢慢走著，直到對方走到他面前時才像是有些訝異的側頭，嘴角勾起一抹帶有困惑味道的微笑。「請問有事嗎？」
「公子，我們家小姐問你是否要去琅琊樓？」
「這條官道是眾所皆知通往琅琊樓的主路，我想除了去琅琊樓我不會有別處要去。」
「那麼公子，我們家小姐也正好要上琅琊樓，未免半途無趣，小姐邀您上轎一道可否願意？」
「既然順路，就先讓在下道謝了。」男人沒有拒絕，接著在婢女的領導上坐上馬車，但又為了避嫌而未進入轎中，而是坐在馬夫身邊。
馬車又轆轆的向前而行。
走沒片刻，坐在轎中邀他順路同行的女性便開了口。
那個聲音柔軟婉轉，一聽就是個氣質佳人。
「公子，您上琅琊樓可有想問之事？」
「就算沒有想問之事亦能上琅琊樓，琅琊樓的造景順眼、是挺舒適的休憩地，姑娘不知嗎？」
「……奴家知道，所以公子僅為借宿而去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這很重要嗎？」
「的確不是這般重要呢……」
「聽姑娘這樣的口吻，姑娘有事想問是吧？若願意可說出來，在下雖不能像琅琊樓一樣有問有答，但也可陪姑娘解解悶。」
「……」
男人閉上眼，享受著馬車前進時拂面而來的微風，沒有催促轎裡的人快些開口。
「公子，您既會前往琅琊樓借宿，那麼可否借問您是否與琅琊樓主相識？」
「確實相識。」
「那麼……樓主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這要看姑娘從何提問，但絕大多數提及琅琊樓主的都是回答公正。」
「亦是說，他不會有所隱瞞。」
「姑娘究竟想問些甚麼呢？」
「其實，奴家是想至琅琊樓問一個人的下落。」
「家人？朋友？」
「都不是，是一個……六年前，與奴家立約之人。」
從轎內人口中吐出的，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滿州林家莊有個驚豔眾人的小姐。
如仙的美貌更是早在數年前就讓琅琊樓排入美人榜中。
為了抱得如此美人歸，林家莊的門檻都險些被踏平。
而故事從一個與小姐相逢相戀的青年說起。
那青年不是甚麼富豪，不過就是是個賣胭脂的小夥子。
可偏偏在交談的過程中，小姐愛上了青年藏在腹中的文采，而青年也愛上小姐如仙的優雅。
是相當老套的故事。
轎中人一邊說著的聲音也相當平靜，彷彿說的是他人的故事、不曾擱在心上。
後來因為一些事情，青年向小姐許諾要去爭奪名聲，要成為有頭有臉的人踏入小姐家中提親。
青年要小姐等他。
小姐允了。
然後一等便是六年的音訊全無。
「這趟來琅琊樓，奴家想尋得的、便是他的下落。」
「……是要尋他問他為何未回去赴約嗎？」
「……奴家也不知道。」
轎內的人這樣回答，那一直維持著冷靜的語調終於染上了些許困惑無措。
「但或許，就是想知道一個答案而已。」
男人沒再多說什麼，而此時馬車也已駛至琅琊樓前，他讓馬車停下，接著俐落地跳下馬車。「到這兒就行了，姑娘要問事與在下要借宿是不同的方向，接著下去就不同行了。」
「……嗯，公子慢走。」
他站在轎外，盯著那關緊的門聯，暗地擺擺手沒讓前來的樓人打擾自己，只是緩緩地勾笑。
「姑娘，雖在下無法如琅琊樓一樣有問有答，但在下可以將一開始姑娘詢問琅琊樓主是怎樣的人一事回答姑娘。」
「公子請答。」
「……只要付的了價碼，那人必是知無不答，哪怕問題解答是否會招來禍端。琅琊樓，或許偶爾也是一棟為人招禍之樓。」
「……奴家明白了。」
男人說完擺擺手便離開，就這樣與馬車背對著而走。
「樓主，您與滿州林姑娘認識？」直到此時才有認出他的屬下湊近他，跟著平庸男人慢條斯理地走回男人的住所。
「不，並不認識。」
「咦？但樓主方才與林姑娘一道而來？」
「搭了趟順車罷了。那不過就是個求解之人。」
「滿州林姑娘求解……莫非與六年前林家莊林老爺失手殺死提親者一事有關？」
平庸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獨自進了屋，留下在外等候的屬下。
半晌後再出來的男人不再平庸，而是俊美難忘，唯有稍早前眼角那一點相同位置的淚痣朝顯出兩人為同人。
「興許是吧。」因為當時這事也不算太小，所以琅琊樓並沒有不清楚，俊美男人半垂著眼、嘴角的笑一如往常地輕勾著，但屬下沒有看見他眼底的想法。「若是林姑娘接受建議的話倒是最好。」
琅琊樓有問必答。
那怕那答案有時不盡如意。
他喃語著。
但最後還是聽見了其他人傳來的告知。
「樓主您在正好，滿州林家莊林柔小姐有事提問。」
他嘆息似的勾起笑，卻是抬起頭、毫無停滯地向前。
「五百兩。」
銀兩，是所有解答最好的代價。
看著他的背影，琅琊樓的屬下面面相覷，竟都有些不知該說些甚麼。
×
『琅琊現任樓主姓宿，名殃。』
『殃，禍之。興許已禍為名，樓主多惹禍端，又自認解答排榜一事多為災禍……』
×
「對了，記得把你們在偷偷記的資料給我全部燒掉，要是讓我知道有關於我的小道消息四處流傳，不管是真是假，我保證你們再來不會好過喔。」走到半途，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俊美男人猛然回首，對著他的屬下們勾起了相當好看的笑。「當心明天就上榜啊。」
屬下們安靜了。
嗯？他自己才說琅琊排榜或許容易為人惹禍那故意把人扔上榜？
噯，要知道這可就是他的樂趣啊？
×
『琅琊現任樓主姓宿，名殃。』
『對外自稱姓樓，名未央。』
『殃，禍之。』
『未央，未盡之。』
『合之便為禍綿延不盡，故勿記上琅琊記事，否則定會招來禍端綿延不盡，切記。琅琊樓人親身評之，看完則燒，不得留存。』
2015-06-09, 23: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