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
重傷後讓他帶回的青年端來暗地裡私下熬好的藥湯給他。
他笑了笑後接過,仰首一飲而盡。
當將藥碗遞回給對方時,他捏著碗緣,垂下眼。
「清江,其實以後可以不用再熬了。」
「莊主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的,那藥已經──」
「莊主,師父說,半月一帖,不能錯過、不能不喝。」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順從地鬆手讓青年取走了碗。
何必再堅持著繼續喝呢,明明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帖藥早已無法繼續壓制他體內的毒,而能再替他調製新藥的人,則是在多年前便已逝世,所以,又何必再喝了呢?
他輕撫過手上冰玉雕成的長簫,冰冷的觸感是這麼多年早已摸慣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有撫簫的習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望著月思量?
「清江,其實這不是壞事。」他對著那越大越與其師氣質相似的青年勾笑,淺淺的笑容依稀可見當年似水中月、畫中仙的俊美清雅,「你知道的,畢竟誰也不在了,都不在了。」
「……那少莊主呢?」
「我大概最捨不下的終究會是他吧。」他仰首暢笑,豪邁灑脫的笑不似他,而更似他記憶中的誰和誰曾有過的,他欣羨而學,他念念不忘才學,但到底似他非他,「但無妨,畢竟還有你不是嗎?清江,我信你不會捨下那曾向你討糖吃的弟弟的。」
這就是父母,再不捨也得捨下。
誰叫他們的時代,在多少年前已經結束。
誰叫他們的故事,早已演到了下戲時刻?
他將那冰玉的簫抵到唇邊輕輕吹奏,多少年前,他也曾在月下為誰吹呢?
只是想吹給他聽的人都不在,就不知這簫音能不能吹到陰曹地府?
他吹著。
曲奏著。
喏,你聽見了嗎?這曲曾經答應吹給你的。